※ Volume 1 ※
第二章 命运呐，总是这样惊人的相似，充满了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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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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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那场突发的意外最终还是平息了。
不足五分钟，救护车拉着刺耳的鸣笛声接走了“舍己救人”的优秀教师和受到惊吓有些神色失常的母女俩。
暗红色的血迹在校园护工的清洗下变得不再显眼，交通事故的警戒线也已经撤除，整个事件就这样慢慢地成为过去，除了市电视台的新闻栏目中强调了要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打击进一步违法驾驶和超载的专项行动。
这座城市依然充满着生机活力，除了某个不幸的青年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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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女士，秦女士……。”付平有些无奈地喊了几遍后，没有得到回应。
“秦穆卿女士……。”似乎是这样的柔和话语让这个女人遭受惊吓的心情稍稍恢复了，眼前病人的眼珠终于恢复了灵活，尽管也只是单调的转动了一下。
“……。”女医师冲着付平缓缓地摇了摇头。
“秦女士的身体情况很正常，但是她好像对男性的声音进行了自动屏蔽。”
“就是说，还是因为这次交通事故留下了严重的精神创伤？”
“目前看应该是，患者的父母也来了……。”
“但是患者对她父亲的声音同样没有反应。”
“哎~~~。”付平无奈地叹了口气。
“造孽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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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事故，二死三伤。
SUV驾驶员和货车驾驶员都是当场死亡，肇事者的直接死亡也为后续的偿付制造了不小的困难。
而且，肇事双方的家庭明显缺乏足够的偿付能力和承担接下来的治疗费用的能力，尤其是货车司机自己还留下了一对孤儿寡母，SUV驾驶员的孩子才两岁大。
付平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看到这一幕心中也十分难受。
都说是“医者仁心”，可就算是用尽全副心力，付平也觉得“回天乏术”了。
“可能真的是天意……。”
“人力有时尽而天数无穷……。”付平有些颓唐地抱着病历本离开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台手术的事，现在却成了自己心中过不去的死结。
要是治不好这一男一女的病症，付平就觉得像是吃了个蟑螂般的恶心，而且还是正吃着自己最爱的狮子头时发现蟑螂只剩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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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院方决定先行免除了杨慎的治疗费用，可是杨慎本人的情况却不大乐观。
但这并不是指他的身体状况。
手术很成功，尤其是在导师亲自当副手的情况下，付平觉得那一刻简直是自己职业生涯的巅峰……
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尤其顺畅和突出，在他一生中无数次手术经历里极为少见。
杨慎身体恢复得很好，可是就像个“植物人”……
或者说，是个能吃能动的机械式“植物人”。
这种情况，让付平想起来小时候老人所说的“失魂症”。
现在的杨慎正是这种情况，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意识如同白纸，但又偏偏记不住任何东西，也很难学习新的技能，除了“吃喝拉撒睡”这样的身体本能外，他的生活再无任何的意义。
而小女孩的母亲，也就是付平刚刚见到的秦穆卿秦女士，情况也比杨慎好不了多少。
虽然秦穆卿的记忆没问题、身体也没多大问题，但她仿佛受惊过度……
换句话说，秦穆卿被“吓丢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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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卿变得极为胆小，一有风吹草动就表现出明显的应激反应。
杨慎那一甩虽然救了母女二人的命，可也让秦穆卿的头部撞到了垃圾车的一角，造成了轻微的脑震荡，顺便擦破了头皮。
起初，在医生为秦穆卿处理伤口的时候，那有些惨白的灯光瞬间诱发了从昏迷中醒来的秦穆卿的激烈反抗。
怕风、怕光、怕水，甚至于一点风吹草动就如同惊弓之鸟……
种种表现像极了“狂犬病患者”，一度让付平以为垃圾车上沾染了狂犬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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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倒“好”了……
几个家庭全毁了。
一想到这一点，付平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
尤其是，他看到那个小女孩抱着一个玩具熊仰躺着，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的时候。
如果说，最初对脑科学的热情全凭责任感和义务的话，现在的付平则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神经科学中去了。
他已经报名了来年二月份的学习班，并且申请了去古巴交流的机会。
如果治不好这三个人，付平觉得他会内疚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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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病，救人】，这是导师所讲的“医者本分”，也是付平一直坚守的人间大道。
现在，“人”他是救回来了。
可“病”还是没有除根。
三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他却无能无力地让他们变得像正常人一样，这样的挫败感和痛苦压抑在心中，沉甸甸地缀着三个人的未来，更加坚定了他要【治病，救人】的决心。
“付主任？”女医生看着付平“天意”、“天意”的说着，还像五丈原的孔明一样感慨着“人力有时尽而天数无穷”，心中也有些担心。
“我是个医生。”付平回首一笑。
“小柳，我是个医生。”尽管付平的笑容有些牵强，但神色却是无比的昂扬。
“主任……。”最终，柳莉莉的那句“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的宽慰话语还是没能说出口。
“医生啊……。”
“谁的医生啊……。”
“……。”悠悠的话音传来，浮现在柳莉莉的脑海里的却是“谁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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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熟悉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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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的明晃晃的一团亮光照的眼睛好难受，杨慎有些不适应地想要举起手臂遮起来。
但是这种感觉很熟悉。
类似的体验，杨慎有过。大二那年他去学校附近的提款机那里取钱的时候，意外遇到了抢劫的歹徒要强夺一个中年妇女的皮包。
当时的杨慎毕竟年轻，没有仔细考虑一下直接就冲了上去。
杨慎在福利院长大，自幼接受社会爱心人士的资助，在有了力所能及的劳动能力之后，靠着自食其力，尽量不给社会增加负担，他觉得自己活的也不比别人低多少。
现在，一个四体康健的壮汉不去劳动，却动了抢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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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午的，太阳那么毒。
而且，南方闷闷的大太阳晒的人憋得难受，周围没有一丝风，提款机附近没什么人。
在发现自己手无寸铁之后，杨慎朝着旁边的自行车走去。
中年妇女的呼救声撕心裂肺，但是中午时候在外面待不过5分钟就让人浑身汗津津的难受，这种情况下并没什么人在这条街上。
ATM机在杨慎就读学校的西门，这是一条四五米宽的沥青路，中午少有行人。可以说，这个抢劫犯选择的作案时机很好，看上去也是个老手。
只是，他没想到真的有人“要钱不要命”。
中年妇女死死地拽着皮包的带子不放。
歹徒也是急了眼，不再是挥舞着十来公分的长刀作势吓唬人，直接一刀就扎了过去。
杨慎从西大门出去后直行，绕过拐角，正准备掏卡的时候，呼救声就这样突兀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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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犹豫，杨慎上了。
环顾一下后，杨慎抄起了泡桐树旁边的女士自行车，直接砸了过去。
歹徒一个趔趄，摔出了人行道，跌跌撞撞地倒在了马路上。
然后，杨慎快步向前地拉起中年妇女，准备跑路。
只是，被坏了好事的歹徒已经红了眼，他捡起跌出手长刀用力一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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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疼啊……。”杨慎呆愣愣的回头过去，然后一头栽倒。
“没想到西瓜刀这么利……。”杨慎想起昨天傍晚在学校南门口买半个西瓜的时候，卖瓜师傅手起刀落的干脆气势。如今，往事历历在目。
殷红的血迹顺着透体而出的刀刃滑落，却又被月白色的Polo衫迅速吸收。
只是，纯棉汗衫也止不住这么大的出血量，在顺着伤口洇渍出一大团血迹之后，暗红色的血迹最终还是从杨慎的身体下逸散开来，看上去像是大地上盛开的一朵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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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徒大概也是怕了，这从他最初只想劫财而作势威吓中年妇女的举动就可见一斑。
现在，他貌似杀了人。
忙不择路的歹徒朝着路口跑去。
然后……
“戛”的一声，歹徒飞出三米远。
出租车的驾驶座上迅速下来个壮汉，然后又被中年妇女的哭喊声吸引。
“血刺呼啦的，要命啊……。”司机吓了一跳。
“110！！！杀人了……。”这是杨慎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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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的意识朦朦胧胧恢复之际大概是躺在病床上、手术做了一半的时候。
或许是麻醉剂的作用，躺在手术台上的杨慎有一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错觉。
或者说，是一种头重脚轻、空落落的不着地的错觉。
头顶上明晃晃的亮光应该是无影灯，杨慎看过类似的纪录片，而且福利院院长因为心脏病住院的时候，紧张等在手术室外的杨慎那幼小的心灵中就充满了对这样的灯光的恐惧。
“渴~~~。”杨慎有点难受地嘟哝着，听在旁人耳中自然是意义不明。
“……。”医生没有理会哼哼唧唧的杨慎，一如既往的专注于手术台。
旁边一只只的手像是递过了剪刀、止血钳和医用纱布，伤口处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脚底板麻酥酥的痒痒的，杨慎想挠一挠，却又挠不着。
在这样的感觉中，杨慎渐渐昏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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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杨慎荣耀加身，采访者络绎不绝。但是对于杨慎的冲动行为，医生却警告了多次。
手术中的经历在杨慎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刻痕，以至于他十分反感冬天那种雪后多云的天气。这种时候，太阳并不暖，而是透着云层散发着一圈圈的亮光，和手术中无影灯照射下的情况很类似。而这样的灯光，也和酷热天气中，杨慎失血过多昏迷时的感受极为接近。
无影灯下医生戴着口罩和医用帽的时候，像极了那个戴着口罩的持刀劫匪。
唯一令杨慎感到安心的就是：【医生的眼光虽然冷，但那是全神贯注时的专注；而非那个盛夏时节，劫匪眼中的贪婪和狂热，以及遭遇意外时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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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进了手术台？”
杨慎的眼神迷迷蒙蒙的看不清事物，但脑袋顶上那明晃晃的白色灯光他还是能分出来的。
“是了，被车撞了……。”
“还签了个什么个东西来着……？”杨慎有些苦恼，但是就像是失忆一般怎么也想不起来。
极力睁开双眼的杨慎最终是做了无用功，因为他本来就是睁着眼睛的。
只是，杨慎的双眼充满了如同水中的水绵一样的絮状物。
或者说，是试剂中的某种成分在凝结的时候的样子。
抑或，这样的眼睛算是“云翳”？
那种角膜病变后的疤痕？
一张温和的脸庞却配上的死鱼一般呆滞的眼神，令人心生不快，却又颇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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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3
19:3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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